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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4章怨種組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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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4章 怨種組合

藺雀接到這麽一個古怪的命令, 百思不得其解,滿臉問號。

但是他一向是要做主人的好阿雀的,所以, 當即趁著飛星舟途徑一處大城時,自己飛進城內,花了一番力氣在天靈網上將這則消息傳了上去。

所有天靈網的消息都是互通的, 一時之間,清虛劍宗要給一名醫修清清舉辦比武招親的事情就傳開來了。

但是, 清虛劍宗如今早就沒落了,是個不起眼的小宗門, 現在大家的註意力都在登仙梯上, 所以沒什麽人註意這則消息。

……

修仙界,西南一代多是瘴氣林, 五毒蛇蟲極多,不適合修士修煉生活, 但這裏卻盤踞著當今鼎盛的修仙世家澹家。

澹家的根基在這裏, 一方大城建立在百萬裏之內的瘴氣毒澤中心,由瘴氣護著,隱居於此, 不問世事, 很是安詳。

除了澹青楓拜入無涯谷, 名聲在外之外,無人行走在外。

但澹家所建的西南城卻依舊有不少人往來, 不為別的,這裏的瘴氣毒澤雖然不易修士修行, 但這裏還有一些罕見毒草。

毒草, 有些時候也是救命良藥。

這幾日的西南城裏人來人往的, 何況馬上春節,這裏比平常要熱鬧一些。

登仙梯出世的消息也是傳到了西南城的,天靈網附近這幾日一直圍滿了人。

有個穿著白衫,衣領不羈地敞開些許,手裏拿著一把折扇搖啊搖的男子拎著兩壺酒,一些下酒菜,慢吞吞路過,便好奇地看上幾眼,看這天靈網上有沒有有趣的新鮮事。

看了半天,他似乎覺得沒什麽有趣的,便又慢吞吞搖著扇子往前走。

他穿過了幾條巷子,七拐八拐的,到了一處不起眼的小院外面停了下來,然後就敲門:“師父,我買了酒回來了,開開門,我跟你說啊,今日這酒啊,據說是埋了百年的桃花釀呢,西南這地方,可是很少喝得到的。”

他聲音含笑,聽起來繾綣動人,自有一股多情的風流韻味。

屋子裏過了一會兒才傳出一道不耐的聲音:“沈霧海,我不是你師父,酒放下,你走。”

那語氣雖然不耐,可聲音卻依舊溫潤斯文,如醇醇清酒,聽了便忘不了。

沈霧海也不惱,反正已經被拒了八次了,他就站在門外,開始和往常一樣說起修仙界有趣的事情,順便孜孜不倦拜師,話特別多。

他說:“哎,師父,你說這登仙梯不會是誆人的吧?這世上哪有這麽容易飛升的啊!”

“這修仙界根子裏真是爛透了,前段時間我去那天行會也是見了一堆爛人,最後天行樓也沒去成。”

“師父,我就覺得這修仙界沒有比你用刀用得更好的了,就是傳說中的鹿燼魔頭也比不了!我就想拜你!”

“說起來這鹿家,之前我還在無涯谷聽到了鹿家慘事,慘是真的慘,那鹿燼的女兒從小就被拐了,是被無涯谷的寧風免拐的,將那小姑娘拐了在無涯谷養了十六年,再把她送到無定九幽下面去鎮守妖魔了,真慘啊!”

沈霧海這話音剛落下,一直對他緊閉著的木門忽然就被人用力拉開了。

裏面那人穿著一身灰布長衫,身形清瘦頎長,他的眉眼清雋斯文,卻也秀麗無雙,精致的五官湊在一起卻沒有任何陰柔女氣,反而因著溫潤的氣質顯得極為疏朗俊美。

此刻他那雙烏黑的眸子裏燒著火,一字一句,壓著語氣,啞著嗓音,問道:“你剛剛說什麽?”

沈霧海楞了一下,自從在瘴氣毒澤的山裏遇到過這刀修後,從未見過他如此情緒外露的樣子,這人從來都是安靜而溫柔的,沈默低垂的眉眼令他身上一直縈繞著一種死氣。

可現在,這死氣忽然就燒了起來。

沈霧海被嚇到了,喃喃說道:“那個啥,師父,我剛說了很多,你說的是哪一句?”

鹿燼不願再與沈霧海糾纏師父的名頭,嗓音又啞又沈,他盯著他,問:“鹿燼的女兒從小被拐。”

沈霧海那雙多情的桃花眼裏有些奇怪,但他搖著扇子就說了:“我在天行會的時候聽說的,說那刀修魔頭鹿燼的女兒從小被拐,是被寧風免拐的,說她的體質特殊,可以鎮壓無定九幽之下的妖魔,當初不是那個靈心自願以身魂凈化妖魔來平無定九幽之亂麽,這寧風免幹得出這事可真是不要臉。”

他說完後,就發現面前一向溫潤斯文的男人一張臉鐵青無比,周身氣勢凜冽,他出口的嗓音仿佛是含著血一般,“寧風免,無涯谷,無定九幽。”

沈霧海聽著他說這話時的神色,感覺到他此刻他靈力已經在暴動邊緣,他楞了一下,要是此刻還領悟不出什麽來的話,簡直是白活了。

他立刻就說:“鹿雁還活著,還好好的,我去天行會時見到了,她和她哥鹿歸在一起,身旁還有一個男子,這事,就是鹿雁自己說出來的。”

鹿燼聽到這話,周身氣息一練,呼吸一窒,一雙眼驟然就紅了,他朝前探出一步,整個人透出無法形容的激動,帶著喜悅,帶著小心翼翼,帶著酸澀,他問:“你見到了?”

沈霧海肯定點頭:“見到了!”

鹿燼立刻又問:“那她現在在哪?”

沈霧海回想了一下天行會上的事,說道:“鹿雁應當是一個叫做清虛劍宗的小宗門的人,師父你現在就要去清虛劍宗嗎?我和你一起呀,天靈網上說現在清虛劍宗正要給一個叫清清的醫修舉辦招親大會,應當很熱鬧!”

鹿燼聽到鹿雁在清虛劍宗立刻就朝前走,走了半步聽到沈霧海後面半句話,一下頓住,一雙眼裏風雲聚起,他問:“醫修清清,招親大會?!”

沈霧海被鹿燼望過來的一眼給嚇到了,說話都要結巴了,“幹、幹嘛呀,師父,我這、我這都是天靈網上看的。”

他知道他的刀厲害,人骨子裏也是兇猛的,但是鹿燼生得太溫潤清雅了,像個凡塵的書生,一點不像個刀修,所以平時他不出刀時並不會讓人心懼。

但是剛才被他看的那一眼,沈霧海覺得自己這個認定了的師父整個人就是一把鋒利無比的絕世好刀。

鹿燼什麽都沒說,身後屋子裏的東西也不要了,直接禦刀而起。

沈霧海見了,將東西放進芥子囊裏,抓住刀就倒掛了上去:“師父,一起啊!”

鹿燼懶得理會沈霧海,此時他整個人都在發抖,眼圈很紅很紅,一會兒想著從他手裏丟失了一千年的女兒,心裏便像是被潮水淹沒了,一會兒又想起了和自己分開許久的妻子要和其他人成親了,心裏又是冰水澆又是烈火燒的。

他的速度很快,出了西南城,直接淩空畫下法陣。

金色的法陣光芒亮起,下一秒,鹿燼連著刀和震驚的沈霧海一起消失了在原地。

等到沈霧海還沒來得及震驚自己這師父竟然會畫法陣時,再眨眼,便看到自己落在了一座禿頭山上。

龍淵正在屋前曬太陽,冷不丁就看到了面前一人灰布長衫,手提大刀氣勢洶洶而來,正想說話,看到那張臉,當時就從竹椅上翻了下來。

“比武招親!?”鹿燼的嗓音早已不見半分溫潤,他沈著聲音問道。

“什麽比武招親?!”

龍淵莫名其妙。

鹿燼握著刀的手緊了緊,不自覺釋放了境界壓迫,沈聲道:“我女兒和蘭霜在哪裏?”

龍淵覺得氣氛很不妙,關鍵是他壓根不知道什麽比武招親,但想到鹿燼的刀,立刻上前挽住他的手,一本正經道:“都是熟人了,幹嘛這麽嚴肅啊,雁雁去了聖醫谷了,然後她還要往北去找她阿娘。”

鹿燼眉頭皺緊了,正想追問比武招親是怎麽回事。

結果忽然後面一陣狂風吹來,眾人回頭,就見一艘豪華飛星舟正緩緩而來,往下降落。

藺雀停下後,帶著人下來,他看著眼前貧瘠無比的禿頭山,眉頭都皺緊了,更別提他身後跟著的銀霜等人了。

銀霜呆呆地問:“這、這就是清虛劍宗嗎?”

藺雀內心也很震撼,但是他要維持主人的顏面,於是他說:“或許這只是停飛星舟的地方罷遼,我主人在的宗門怎會如此窮酸潦倒呀?”

然後藺雀頂著一張俊臉問道:“幾位,請問清虛劍宗內山怎麽走?我家主人是鹿雁,我替她來傳話的。”

龍淵對上藺雀期盼的眼神,沈默半響,打破幻想,笑呵呵地說道:“這座山就是清虛劍宗,我是她師父。”

藺雀:“……”

銀霜等眾人:“……”

沈默,是此刻的共識。

最後還是鹿燼啞著聲音詢問:“雁雁讓你傳什麽話?”

藺雀松了口氣,心想總算有個人打破這尷尬了,他誰也不認識,就和問話的人說:“主人讓阿雀去天靈網上傳消息,說清虛劍宗即將給醫修清清舉辦比武招親,然後要是有人殺上來的話,就立刻給她傳音回去。”

鹿燼凝神聽著,當然聽明白了,第一,現在隨時可以聯系女兒,第二,比武招親是假的,第三,女兒和鹿歸或者蘭霜在一起,否則蘭霜的小名她不會知道,第四,這比武招親就是用來引誘他過來聯系她的。

想著,鹿燼的胸臆間湧上酸楚,湧上感慨,湧上這數不清的日子裏的痛苦,盡在這瞬間一齊冒上來,又全部化作了一股歡喜。

他張了張嘴,卻是一句話都說不出來了,多年的辛酸痛楚一下子湧上眼眶,落了下來。

鹿燼深呼吸一口氣,問:“如何聯系她?”

藺雀還傻乎乎的,但是他轉眼看到了面前斯文溫潤的男人手裏提著的那把刀,恍恍惚惚地拿出自己的雀翎:“用這個就可以聯系我主人了。”

鹿燼克制住此時的心緒,說話時嘴唇顫抖了一下,道:“好,那你現在聯系。”

……

北狼窟除了馬上要迎來狼王二婚盛典,還要迎來春節。

這座妖城很熱鬧。

厭西樓等鹿雁吩咐完藺雀後就很奇怪地問她:“為什麽要上傳這麽一個消息?”

鹿雁這會兒心情很興奮,眼睛烏溜溜的像是要使壞,可厭西樓是看不出來的。

鹿雁說:“因為我阿爹要是知道我娘要比武招親的話,肯定會趕到清虛劍宗的呀,到時候讓阿雀留住他再和我聯系,我就和我阿爹聯系上了,省得我再去找阿爹了!”

一開始富貴就讓她先找阿娘,後來是她自己也覺得必須要先找到阿娘,找到阿娘,阿爹自己就可以來找他們了。

厭西樓又問:“那為什麽不直說我們在北狼窟?”

鹿雁打開窗子,聽外面熱鬧的聲音,說:“恩人你聽,這裏多好啊,剛才我們進城的時候,腳下還有小狼跑來跑去,街上的狼妖都很好,偶爾還有一些別的妖,都很可愛。”

厭西樓聽了,便哼了一聲,道:“青璃山比這還要好,比這還要大!妖的數量比這要多得多!”

鹿雁笑瞇瞇地回頭看厭西樓,她說:“對呀,所以這個地方不能讓修仙界其他人發現位置的,所以天靈網上不能直接說出這個地方,而且之前哥哥說了,我們的名字都不能傳上去的,所以就繞一個圈。”

厭西樓聽明白了,嗯了一聲,也跟著鹿雁到了窗邊往外看。

鹿雁又說:“而且,恩人,這個地方比起外面都要靈氣充裕,你說這是為什麽呀?青璃山也這樣嗎?”

這裏磅礴的靈氣讓人甚至在呼吸之間都在修煉,鹿雁覺得自己才來不到半天,修為就漲了不少。

厭西樓皺緊了眉頭,語氣低落了幾分:“青璃山不這樣,青璃山,靈氣越發稀薄了。”

鹿雁握住了厭西樓的手。

厭西樓擡頭看她,就見她目光明亮,她說:“所以,青璃山是和修仙界一樣的,靈氣稀薄,可為什麽北狼窟秘境不是這樣?恩人是為了青璃山出來的吧?”

這麽著急地想要長出第九條尾巴,也是為了擔心等到靈氣徹底消耗殆盡,妖域的結界便維持不住了,到時候妖域裏的妖就會和從前一樣。

鹿雁說:“等我們搞清楚為什麽北狼窟的靈力這麽濃郁,或許將來我們可以把青璃山的妖全部遷徙過來。”

所以,北狼窟一定不能被修仙界破壞的。

厭西樓盯著鹿雁看,清澈的眼睛裏只映著一個鹿雁。

他猶豫了一下,雖然不想承認,可還是語氣低低地說:“現在的我保護不了這麽多妖……”

鹿雁打斷了厭西樓的話,認真說道:“恩人陪我從無定九幽一直走到現在,幫我找我阿娘,爹爹,那我也要幫恩人把恩人的家人照顧好的,我知道,青璃山就是恩人的家,那裏的人就是恩人的家人,恩人一個人保護不了他們,可我們也有很多人的,哥哥,黎姐姐,阿娘,爹爹,還有阿雀,還有師父他們,我們也有許多人的!”

厭西樓忍不住笑,他不敢看此時霜木明亮灼灼的鹿雁,心跳快得要從胸口跳出來,他小聲說:“小器靈你的話總是那麽有道理。”

“我是你的小器靈,我會很厲害。”

厭西樓聽了這話又忍不住回頭看鹿雁,臉色微紅,說不出話了,一下子變成小狐貍跳進鹿雁的懷裏。

變成小狐貍後,渾身都被狐貍毛覆蓋著,也就看不到臉紅了,他理直氣壯地蹭了蹭鹿雁的脖子,像是一般的靈寵一樣以示親近。

鹿雁忍不住捏了捏厭西樓的耳朵,心情特別特別好。

“姑、姑娘!”

就在此時,門外忽然就傳來鐵拳的聲音。

厭西樓立刻變回人身,渾身都是警惕的狀態,盯著門口方向。

鐵拳走了進來,看到厭西樓就當沒看見,對鹿雁很抱歉地說道:“我、我爹說、不、不能讓我後、後娘過來。”

對於這個結果,鹿雁一點不意外。

而且鹿雁現在得出一個結論,北狼窟的狼王真的很喜歡她阿娘,而且把阿娘真的保護得很好,任何人不能靠近。

鹿雁笑瞇瞇地:“謝謝,我知道啦!”

鐵拳很是不好意思,羞紅了一張臉扭捏了一下,道:“這、這兩天是北狼、狼窟的春節,晚上很、很熱鬧,要不、要不要看看?”

鹿雁一副很好說話的樣子,乖巧又可愛:“嗯嗯,好呀!”

鐵拳高興得不行,“那、那天、天黑了,我來接你。”

厭西樓當場就要發脾氣,但鹿雁壓著他的手,還是點頭:“好呀!”

等鐵拳一走,厭西樓就不高興了,他的小情緒很嚴重,可他忽然聽到耳旁鹿雁很開心的聲音:“恩人,我在話本裏看到過別人過春節,說是很熱鬧的,我們一起去看看!”

厭西樓:“……”

厭西樓嗤了一聲:“春節又有什麽好看的。”

但話是這麽說,厭西樓卻忍不住與鹿雁說起自己在青璃山過春節時候的場景了。

他說得熱鬧,鹿雁就聽得眼睛發亮。

藺雀的聲音忽然從雀翎裏傳來時,鹿雁都有些吃驚。

她聽到藺雀說:“主人,阿雀現在在清虛劍宗了,阿雀照你的吩咐在天靈網傳了消息上去,有人提著刀來了。”

鹿雁怔了一下,安靜了一下來,握著雀翎的手止不住緊張地蜷縮起來。

藺雀沒聽到鹿雁回聲,以為她沒聽到,又重覆了一遍,這一次聲音高了許多。

厭西樓偏頭看鹿雁緊張地小手緊握的樣子,想了想就明白了,他握住了鹿雁緊張得發抖的手,什麽話都沒說。

鹿雁仰頭看了一眼厭西樓,忽然就不緊張了,她拿起雀翎,小聲問道:“我是鹿雁,爹爹是不是在?”

一直在等鹿雁回音的鹿燼聽到這一道輕輕的軟軟的聲音時,所有心理防線便都崩塌了,紅紅的眼眶裏瞬間落下淚來,他從藺雀手裏搶過了那根雀翎。

他想過,想過女兒還活著,想過自己如果見到女兒的話要說什麽話,也想過自己會怎麽什麽情況下見到女兒,但是他從來沒想到會是這樣普通的一天。

他在西南毒澤裏尋找著轉生蠱的藥材,他尋了很久才尋到了這樣一個方法,或許可以讓已經……的女兒轉生回來。

藥只差最後一味了,他打算好晚上再入毒澤尋找。

因為那味藥材只在天黑之後出現,極難尋找,八百年結果一次,可他想著,就算再怎麽難找,他也一定要找到。

找回女兒,找回蘭霜,一家團聚。

但他沒想到,沈霧海給自己帶來了那樣的消息,更沒想到這麽快,他便能聽到女兒的聲音。

太突然了。

突然得讓他沒做好任何準備。

鹿雁沒聽到有人回應自己就又小聲喊了一聲:“是爹爹?”

她的語氣裏有些遲疑,也有些近鄉情怯,緊張更是掩飾不住。

鹿燼捂著額頭,眼淚克制不住,肩膀聳動著,多年情緒一朝上頭,他再開口時,聲音都是哽咽沙啞的,字都不成句。

他說:“囡,囡囡。”

鹿燼原本就是溫柔內斂的性格,就算是哭,也沒有聲音,只是他努力想壓住自己的哽咽,卻怎麽都壓不住,他深呼吸一口氣,沙啞著嗓音問:“你在哪裏?”

鹿雁雖然對自己的爹爹沒有印象了,可是她看了許多話本,知道了這世上有許多感情。

她知道,她的爹娘是愛她的,他們的心裏一直有她,她在他們心裏是很重要的。

這會兒鹿雁聽到鹿燼哽咽的聲音,就像是感應到了什麽,眼睛一下子也紅了,她小聲又認真地喊了一聲:“爹爹。”

然後,她聽著那一端壓抑著的哭聲,安慰鹿燼又簡單說明了現在的情況:“爹爹,我沒事的,我現在在極北之處的北狼窟裏,這裏很好,我沒有危險,哥哥也在這裏,阿娘也在這裏,但我還沒有和阿娘見上面。”

鹿燼一聽,哭聲停頓了一下,雖然早就猜到了這種可能,但還是歡喜得渾身發抖。

他的臉上總算露出了一些笑容,他問:“怎麽沒和你阿娘見面呢?”

依鹿燼看,如今母子三人都在同一處,應當是早就團聚了的,他是知道清清的,自從生下雁雁後,滿心滿眼都是她。

當初雁雁丟失後,她哭了很久,哭得眼睛都差點瞎了。

如今在一個地方,無論如何,她都會想要立刻見到女兒的。

然後鹿燼就聽到了一個令他笑容頓失的消息——

“爹爹,阿娘明天要嫁人了,爹爹恐怕要來搶親才行呀!”

鹿雁的聲音又輕又軟。

依照他們的實力,要把阿娘從狼王保護中帶出來肯定不太可能,這裏的狼妖因為靈氣充足的關系,修為都很高。

而且,她也不想傷害這裏的妖族,最好是爹爹一個人和狼王單挑,然後順利把阿娘抱回來。

比武招親都這樣,鹿雁心想。

鹿燼聽了鹿雁的話,臉都黑了,又青又黑,直覺不可能,清清不可能再嫁給別人,她就算和他感情破裂,也絕對不會嫁給別人的。

但是他轉念一想,又有點不安起來。

首先,他和清清自從女兒丟失後,就再也沒有好好說過一句話,再到後來的分開,一直到現在,沒有見過面。

一千年的時間,很長了。

漫長的時間裏,他沒有陪著她,如果她真的有了新的喜歡的人……

鹿燼都不敢想下去,從前從來沒有想過她會喜歡別人,現在是不敢想。

他怔住了,都說不出別的話。

鹿雁的聲音還在雀翎裏傳出來:“爹爹,你放心,就算阿娘和別人成親了,我也一定會阻撓他們在一起的!我知道爹爹明天肯定趕不過來,爹爹放心,我堅決不會讓阿娘和別人洞房的,我和哥哥等著爹爹過來接阿娘!”

鹿燼:“……”

怎麽覺得女兒每句話都在紮他心呢?

鹿燼忽然就坐不住了,他那張斯文俊美的臉都綠綠的,他咬牙切齒地說:“爹一定會趕在婚禮前到!”

鹿雁就和鹿燼說了詳細的秘境入口。

結束傳音後,鹿燼就準備出發了,臨出發前,皺眉回頭掃了一眼還想跟著他的沈霧海。

他抿了抿唇,原本不想收徒,但想到今天要不是沈霧海找他說話,他根本不會知道女兒還活著。

所以鹿燼說道:“你在清虛劍宗待著。”

沈霧海一聽就笑了,搖著折扇,桃花眼挑著歡喜的弧度,道:“弟子聽師父的。”

鹿燼一句話都沒留給龍淵,擡手畫法陣,金光閃爍,人已經從原地消失。

當然,臨走前直接搶走了藺雀手裏的雀翎。

鹿雁眼睛亮晶晶的,此時心砰砰跳,快得不行。

等到天一黑,就拉著看到鐵拳臉色就不太好的厭西樓來了北狼窟的街上。

鹿雁早就把她的怨種哥哥鹿歸忘得一幹二凈了。

此時,秘境的某一處地下,有兩個人,正在奮力挖洞。

黎素素挖得手都在發抖了,兩只眼都紅了,氣喘籲籲,高傲的聲音克制不住了,罵:“鹿歸!老娘信了你的邪!你不是說你挖洞一流嗎?你不是說你給某個大城挖過地下密道嗎?這都多久了?!就挖了手掌深!”

她的妝花了,衣服臟了,咬牙切齒瞪著旁邊同樣挖洞的鹿歸。

他們到了這秘境時,兩個人就卡在地下,周圍都是泥石,根本走不動路,連呼吸都快呼吸不過來。

這麽個距離用爆破符也不行,到時候洞炸開了,他麽也炸成肉沫了。

鹿歸表情嚴肅,一本正經,絲毫不慌,道:“那我到底是比不上狐貍的,狐貍挖洞更絕。”

黎素素聽到這個臉就更黑了,“你還說?!要不是你扛著我一起進來,我怎麽可能和你在一個地方!?你這倒黴催的窮鬼!”

鹿歸瞥了一眼和他一樣被迫擠在泥石裏的黎素素。

嗯,確實挺慘的。

他好像沒見過這麽淒慘的黎大小姐。

鹿歸吸了吸鼻子,當著黎素素的面先哭了起來:“嗚嗚嗚,大小姐我也是想著兩個人一起更安全啊,你想啊,那二狗子盯著我妹,我都來不及抓他,他就帶著我那如花似玉貌美如花閉月羞花沈魚落雁的阿妹進來了,那我就只好抓你了啊!”

黎素素高貴冷艷的臉上還都是怒氣,克制不住道:“我是自己沒腳嗎!我自己能進來!”

鹿歸努力在泥石下做出四十五度仰望天空的憂傷表情:“現在清虛劍宗的人口更多了,我得掙錢養家呀,那不都是為了錢嗎,反正我帶大小姐進來,大小姐起碼也得給我個五百上品靈石。”

黎素素冷笑:“做夢!”

鹿歸:“要不打個折,四百九十九?”

黎素素:“……”

黎素素被鹿歸這種無恥不要臉的要錢姿態給氣得快要昏厥過去了。

鹿歸趕緊死死按住在黎素素人中,“哎你別暈別暈!”

黎素素沒能昏厥過去,咬著牙繼續挖。

鹿歸見她被自己氣得說不出話了,摸了摸鼻子,想著還是等出去後再要錢,不然他擔心那小鏟子直接鏟在他腦殼上。

兩人又是叮鈴咣當一陣操作,黎素素累得氣喘籲籲,鹿歸一頓操作猛如虎,再定睛一看,進度基本沒有。

兩人沈默了,稀薄的空氣裏只有他們兩個濃重的喘氣聲音。

最後鹿歸嚴肅著臉,沈吟道:“看來這裏有很大貓膩,這裏布了陣!”

黎素素咬牙切齒拿出破陣法器,但沒有用,該挖不動還是挖不動。

鹿歸看到黎素素冷冷看過來的一眼,覺得她已經在暴怒邊緣,她再看一眼自己,自己恐怕就要命喪當場。

他想了想,誠懇地對黎素素說:“大小姐,現在只有一個辦法了。”

黎素素冷笑看著他,不接話。

鹿歸就發表高見了:“爆破符,我們如今唯一的希望!”

黎素素柳眉倒豎,大喝一聲道:“然後我們兩個一起炸死在這裏嗎?你竟然讓本大小姐給你這個窮鬼陪葬?!”

鹿歸沈著面對,絲毫不慌:“我練了銅墻鐵壁功,炸不死我,一會兒我抱著大小姐,大小姐盡管炸!以我之軀,保護大小姐!”

黎素素聽了這話,生出了一點點半信半疑:“真的?”

鹿歸面色不變,沈吟道:“就是大小姐先得付款才行,這起碼得一萬上品靈石了。”

黎素素看看周圍的根本挖不動的泥石,完全沒得選了,點頭,拿出了爆破符,冷艷道:“炸吧。”

她心想,她身上也有防禦法器,就算鹿歸炸死了,自己應該也不至於很慘。

鹿歸一把抱住黎素素,瞬間捏破一張爆破符。

‘轟——!’

狼王殿,議事廳,傳來劇烈的爆炸聲,直接炸出一個大坑。

一群狼妖正在核對明天狼王大婚的事宜,就這麽看著兩顆炸得頭發炸開的腦袋從地底下冒了出來。

然後就看到兩顆焦黑的土豆精張開嘴,吐了兩口煙。

其中一個暴怒:“鹿歸——!”

另一個:“大小姐,怎麽說我們都出來了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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